《东北偏北》导演张秉坚:没钱做后期 他卖画筹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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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网专稿 如果对张秉坚进行代际划分，会有小小的尴尬。张秉坚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78级，一个产生了张艺谋、陈凯歌、田壮壮、顾长卫、李少红、霍建起等著名导演的传奇群体，然而他本人却才推出个人的第三部剧情长片《东北偏北》，不管是在各大电影节的范畴里，还是在大众眼光中，他仍是新导演。

    实际上，张秉坚的起点颇高，2005年上映的处女作《窒息》的主角是金马影后秦海璐和戛纳影帝葛优。但十年之后，本应更具运作能力的他，在操作《东北偏北》这个项目时，却苦等了两年等不到投资，好不容易从好友那里找来前期资金，他又只能放弃敲定好的葛优和范伟，把电影往小了做，后来为了筹后期的钱，他甚至还在网上卖画。

    当第五代在各个场合主动反击“落幕”声浪时，客观上处于这个代际的张秉坚用平和的语气自称“大龄的新导演”。他说好多导演用十几年拍一部电影，自己区区数载，不足挂齿。在张秉坚眼里，电影不是近功利的工具，而是表达的媒介，与画笔、空间无异。

采访实录

    网：听说当时《东北偏北》找投资挺困难的，最终是怎样找到现在的三位出品人的，特别是当中还有苹果中国区CEO卢雷和你自己？

    张秉坚：卢雷是我大学同学，看到我找资金困难，就主动找我。其实当时他的资金只能做拍摄，做后期没钱，他说你先拍完再说，所以我这个片子是拍完以后又没钱了，然后又开始找，就自己先剪，后来入围了东京金马，这当中才有第二个投资人进来，最后合一影业进来。

    我自己也有一些投资，因为钱不够嘛。后面是宣发公司垫的钱，等于也是承担风险，所以在每个阶段都有贵人在帮我。这两年，我没有挣到一分钱，但没有关系，只要投资方、宣传方的投入和产出能够打个平手，我就能睡个安稳觉，不然我还欠他们的。实在不行就卖画，我当时为了筹后期，在网上卖我的画，两万块钱一幅，我卖了六七幅，但只是小钱，后期还不够，光调色就要十几万。

    网：目前成本回收如何？

    张秉坚：有网络版权、电影频道版权，还有海外版权也卖了一些。海外是《白日焰火》的发行方，很有经验。已经收回百分之二、三十，但是离完全收回成本还是有距离，而且我们宣发也损失了不少钱。

    网：听说您在筹备初期，定下的演员是葛优和范伟？

    张秉坚：卡司的遗憾可能是我运作能力的问题，当时没有找到投资，我也没有办法再去等了，这个片子已经经历了两年的时间。所以当时在卡司阵容定不下来以后，我马上就决定拍了再说，哪怕我们小，但要完成它，尽量在有限的资源下做得很好。

从现在来说，我用大卡司可能会更容易一些，我下面有一个片子就叫《玩笑》，今年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创投单元拿了奖，也是犯罪的黑色幽默故事，现在已经有大卡司的经纪公司跟我沟通了，没准能够让葛优出山。我们私下关系不错，他的住家离我的工作室比较近，没事过来聊个天，喝小酒。

    网：与十年前的《窒息》相比，《东北偏北》有哪些创作理念上的改变？

    张秉坚：《东北偏北》是一次转变，原来的悬疑比较沉重、两人窒息，表达得比较压抑，你看了也会非常压抑，《窒息》里面就是不停地下雨，也有很多夜戏，葛优那种迷离的状态，完全不一样，而《东北偏北》是一个非常轻松的、调侃的电影，实际上这个电影是表现阳光下的罪恶。

    网：由于影片是以文革时期为背景的，所以人们的预期，总是希望有深沉的历史反思，但《东北偏北》好像没有。同是第五代，张艺谋的《归来》也是避开了这方面的讨论，为什么大家会有这样的创作选择？

    张秉坚：反思可以通过不同途径去反思，不见得忆苦思甜就是反思，也不见得沉重是反思。我是通过新的角度来切入，不想让观众有一种强迫感，所以在拍摄的时候大量使用的是中全景，只有一个特写是给罪犯的，这种选择实际上也是保持一定的冷静，不是让观众去强制看到什么。

    或许有些第四代、第五代会觉得我要让你看这个、不让你看别的，这样电影就有了强制观赏性，我希望把镜头往后退，让年轻观众看的时候不会有一种我要受再教育的感觉，因为我就是受被再教育的洗脑了的。我觉得思考应该是躲在后面的，因为毕竟这不是一个所谓的主旋律电影，所以希望有更个性、更人性化的表达。

    网：这部影片好像有许多时长不同的版本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？

    张秉坚：确实每一个阶段都有变化，这个变化实际上体现了我对这个电影的不放弃。有一些原因也有，比方说商业原因，他们觉得这个片子有点长，能不能剪掉，短一点，一百分钟以内，所以公映版本是99分钟。我送东京电影节的时候，当时拿到龙标是112分钟，但电影节可以娓娓道来，观众就未必有耐心。而且还有影院排片，如果俩小时，排片还是受影响。

    网：从处女作《窒息》开始，您的电影作品较少，间隔的年份也很大，中间的日子您都在干什么呢？

    张秉坚：我本身是一个当代艺术家，我在做电影空隙是坚持创作的。导演只不过是一种媒介的选择，不管用画笔也好，摄像机也好，都是生命创作的一部分，只不过这个适合做电影，那个适合在画布上表现，实际上真正的灵感是来自于生活，所以你必须不停的磨练。

    网：回归电影圈有什么感受吗？

    张秉坚：大学毕业后，我在上影厂呆了八年，只拍了两部戏，大部分时候我都在画画，当时在全国获得了奖项。后来去美国又学了当代艺术，老师曾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学电影，我说电影没有个性的创造，是一个集体工作，没有个人。但实际上，我内心还是有对电影的热爱。后来，我回来探亲，就发现中国这块土地，是好故事发生的地方，是一个做电影最好的土壤。所以我当时就把美国的房子卖了，回来做电影，但是你回来毕竟还是要重新认识的过程，再回来做导演，还有重新积累的过程。

    网：现在78级的校友都得面临“落幕”的现状了，而你还是一位新人，会觉得有些尴尬吗？

    张秉坚：我觉得在这上面，我心态特别平，如果是二十年前，我可能急着要成为一个所谓的新兴导演。但说句实话，我就是一个年龄大的新导演。电影是关于你对生活的认识，在这方面我是非常有优势的，七八年前就进了这行，见证了中国电影的变化。而且在美国读书后，我在主流艺术界创作，并不是在唐人街说中文的那种哦。所以我是知道美国文化的，在美国看中国有一定的距离感，有一定的客观性，所以实际上，这些都是我今天做的东西的积淀。这些经验对生活的认识，都会在每部电影里渗透出来，在下面的电影中，我会更努力地把经验放入其中。